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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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彌漫的黃色硝煙中, 有一道銀色的劍光從天際掠過。

仿佛時間就此按下暫停鍵,短暫的停頓之後,韓昭面前的萬千柄殘劍, 驟然從中折斷!

劍芒掀起狂亂的風暴, 夾雜著鋒利的碎片,將地面上的一切席卷殆盡。

快,謝時的劍實在是太快了。

如同雷霆一閃, 還沒有等韓昭做出反應, 便已經瞬間來到她的面前。

韓昭的身體迅速俯在地面上,盡量減少與風暴的接觸面積。

柔和的風從看不劍的劍身自下而上地包裹住她的身體,像是一個柔軟的球。

風暴狂亂地襲來, 殘片雨點般不斷擊打在球的表面。

風球驟然呈現出柔軟扭曲的形狀, 然而還是受力迅速地彈向空中, 險之又險地躲過隨之而來的銀色劍光!

“轟隆!”

太康劍的劍光掠過大地,仿若有隱隱的雷鳴在空中作響。

韓昭的嘴角咳出鮮血,血珠像是盛開的海棠花,點點濺在衣襟上。

她用手掌狠狠地抹開血跡,緊緊地盯著謝時的眼睛。

謝時的這一擊,完全沒有留手。

——他是真的想殺了她。

謝時站在劍冢的最頂端,他擡起頭向上望去,有一塊斷劍的殘片飛濺, 切斷了他的發冠。黑色的長發披散開來,在空中飛舞。

謝時的表情一片漠然, 血紅的紋路在瞳孔中藤蔓般蜿蜒綻開,竟然給他寒涼如冰雪般的氣質帶來一絲魔魅。

他是沒有抵禦住心魔, 入魔了嗎?

韓昭手上都浸滿了冷汗, 她緊緊地握住看不劍, 眉頭緊縮。

不對。如果謝時真的入魔的話,他的一身修為都應該會變成魔氣,然而看太康劍的劍光,仍然是明亮純凈的。

忽然有出現一道靈機從韓昭的乾坤袋中急急而出,投在她的身邊,

“小姑娘,”琉璃從留不得中化身出來,面容焦急,“小郎君是陷入心障了!”

心障?韓昭的心中忽然一頓。

心障是由心魔誘發而出的幻境,編織出的一個彌補此生遺憾美夢。

因為心障對修士記憶進行輕微篡改,直到與現實的走向完全不同,虛虛實實之間,極難進行分辨。

陷入心障的人會覺得自己就處於在夢中,沈沈睡去,不願醒來。

謝時是無情道子,對於心魔一類的幻境有極大的抗性,又怎麽會放任自己陷入心障?

“我不知道這是哪裏,”琉璃看著下方葬著千萬柄殘劍的劍冢,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,“但是這裏曾經發生過很可怕、很可怕的事。”

“小郎君現在已經不認識任何人了,他會殺了你的!”琉璃語氣急切,“我沒辦法幫你逃出去,用那個老頭給你的如夢令進入他的夢,這是唯一的辦法!”

來不及多想,韓昭迅速從乾坤袋中取出如夢令,指尖燃燒出離火,將如夢令點燃。

這時的劍冢之上,謝時慢慢地舉起太康劍,遙遙指向空中。

一道劍芒從天際中劃過,攜著劈山開海般的赫赫風雷!

要來不及了!

韓昭的瞳孔緊縮,帛書的邊緣燃燒起火光,帶來蒸騰的煙氣。

琉璃青色的衣角視野中閃過,她閃身擋在劍光與韓昭中間,硬生生承受了太康劍的一擊。

器靈發出陣陣常人聽不見的高聲悲鳴,原本凝實的身軀迅速消散在空中,化作淡淡的虛影。

“哢擦——”

耳邊仿佛響起瓷器片片碎裂的聲音,裝在乾坤袋的留不得,這面古鏡的鏡面已經產生皸裂的裂紋!

就在劍光形成的洪流就要淹沒韓昭的一瞬,離火霍地燃起,如夢令在空中熊熊燃燒,帛書的灰燼在空中飄散開來,就像飛舞的蝴蝶。

在如夢令燃起的些微煙氣中,她忽然嗅到了月桂,還有冰雪的味道。

韓昭忽然感覺有一種極其沈重的疲憊從精神深處襲來,那股力量是如此強大,拖著她整個人陷入到夢裏。

在陷入黑暗之前,韓昭看到的最後一樣事物,是謝時血紅色的眼。

眼前是最黑甜的黑暗,靈魂仿佛自由漂浮在半空中,任由身體陷入深沈的夢境。

“阿昭!... ...”

周圍好像響起什麽雜亂的聲音,打擾自己的安眠。

“阿昭,我說,阿昭!”

“... ...她怎麽還在睡啊?”

“我怎麽知道,還不是都怪你!”

“我又不是故意的... ...好吧好吧,是我錯了,好姐姐,求求你,讓阿昭快點醒過來吧!”

快走開,好煩。

“阿昭,快醒醒!不然別怪我嚇唬你了!”

耳邊忽然響起一道驚雷般的巨響,阿昭渾身顫抖了一下,驀地睜開雙眼。

驟然出現的光芒讓她感覺有些不適應,她瞇著眼睛,眼前是忽然呈現出雪一樣的潔白。

風簌簌吹過,帶來海浪一樣的聲音,把一片雪花吹落到她的掌心裏。

咦... ...

阿昭擡起手,好奇地眨了眨眼。

原來那不是雪,而是一朵盛開的梨花。

她起身看看四周,都是遒勁的粗壯枝幹,原來自己睡在了樹上呀。

“這裏這裏!”底下有人聲傳來,阿昭低頭,看到兩張燦爛的笑臉。

明明應該是最熟悉的人,但是阿昭的心中忽然產生淡淡的疑慮。

為什麽呢?她歪著頭,想。

怎麽這兩個人,好像長的和記憶裏有些不一樣了,好像比起記憶中的他們,現在要更年輕、朝氣一些。

袁姹在空中啪啪耍了一個鞭花,然後才把自己的九節鞭收起來,作為腰帶掛在腰上。

她雙手掐著腰,大聲說:“阿昭,你別難過,我這就讓步天罡這個滿肚子壞水的人向你道歉!”

旁邊那個瑟縮的人影頓時抖了一下,身體軟成了面條。

步天罡嘴中喊道:“對,阿昭,我是來和你道歉來了!你快下來吧!”

發生了什麽事,為什麽要和我道歉呢?

阿昭努力地在記憶裏搜尋,然而腦袋裏一片空白。

既然想不起來,那就不想了吧。

阿昭搖搖頭,把那些莫名的疑慮都晃了出去。

她在樹幹上伸了個懶腰,“嘿咻”一聲跳下樹幹,自然而然地笑著說:“袁師姐,步師兄,發生什麽事情啦?”

阿昭的足尖輕巧地點在地上,兩只纏在雪白腳腕上的金玲搖晃,叮當作響。

袁姹和步天罡互相對視了一眼。

袁姹:“怎麽辦!都怪你,阿昭一醒來,腦子都壞掉了。”

步天罡哭喪著臉:“我怎麽知道她膽子這樣小,我當時真的只是想嚇唬嚇唬她的。”

袁姹冷笑:“你等著謝時真人一會殺了你吧。”

步天罡扼住自己的脖子,翻著白眼,做出一個上吊的動作。

袁姹咳了咳,慈祥地對阿昭笑著:“阿昭,你睡糊塗了。你是謝真人的徒弟,按照輩分應該叫我們師叔,下次可別叫錯了哦。”

阿昭眨眨眼,茫然地想:我... ...是謝時的徒弟?

真的嗎?

為什麽,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呢?

她的心中疑惑,把額間飛舞的碎發壓到鬢角。

手中忽然觸碰到耳邊的什麽東西,阿昭把它拿了下來。

那是一朵垂絲海棠花,顏色鮮紅,花瓣瑩潤,開得極好。

似乎是讀懂了阿昭眼神的疑惑,袁姹挑了挑眉毛,道:“諾,你別不信,這朵海棠花就是謝時真人決定收徒時,送給你的拜師禮,你看它多好看啊!”

是呀,多好看啊!

阿昭心中忽然泛起淡淡的欣喜,她最喜歡的花就是海棠了。

“袁師叔,”阿昭把花朵舉起,在陽光下細細地欣賞,扭頭對袁姹笑著問,“謝時真的是我的師父嗎?”

“傻丫頭,”袁姹捂起嘴,有些無奈地道,“哪裏能直呼真人名諱的呢?你忘了,是真人從凡間帶你來蓬萊做他的座下的大弟子。”

“你現在應該改口,叫謝真人師父啦!”

阿昭懵懂地點頭:“對,是師父。”

對於想不明白的東西,就不要再想了。

袁姹十分滿意,她一把抓住旁邊步天罡的耳朵,氣勢洶洶地說:“你做的好事,你解決!”

“哎哎哎!——”步天罡發出陣陣慘叫,“阿昭,你別怕,我之前說的都是逗你玩的。太極殿的香爐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,打翻就打翻了,謝真人最寵你了,是絕對不會怪你的!”

香爐... ...

阿昭忽然全部想起來了。

她在太極殿中行走的時候,不小心打翻了殿角的一方香爐。

太極殿的香火從來不滅。但現在香爐被打翻,裏面供奉三清的香也熄滅了,阿昭心中害怕師父會責怪她,便偷偷地跑了出來。

她雖然是謝時的大徒弟,但根骨不好,沒有引氣入體,現在還是凡人。

蓬萊劍宗的修士雖然口中叫她大師姐,但是一個凡人又怎麽做修士的師姐呢?

阿昭知道自己被他們看不起,因此來蓬萊這一個月裏,除了袁姹和步天罡願意和她說說話之外,她沒有別的朋友。

阿昭去北鬥峰找步天罡,步師叔嚇唬她,打翻香爐的弟子會被師父責罰一頓。

阿昭怕師父,更害怕的是師父的責怪和失望的眼神。

於是她便悄悄地跑到距離太極峰最遠的側峰去躲了起來,昏昏沈沈間,就在梨花樹上睡著了。

“快回去吧,阿昭。”步天罡哭喪著臉,“謝真人正在找你,他很著急的。”

“師父... ...”阿昭遲疑地說,她訕訕地擡起頭,棕色的眼睛裏是淡淡的憂慮,“他真的不會怪我嗎?”

“不會不會!別說是一個香爐了,就是你把整個太極殿的香爐都砸得稀巴爛,謝真人也不舍得說你什麽。”袁姹爽朗地道。

她取下腰間的九節鞭:“來,我送你回去,別讓謝真人等的著急了!”

連綿蒼翠的群山之間,有一座最高的山,那裏就是太極峰,是阿昭和師父一起居住的地方。

在太極峰之上,還有一座建築,是掌門所在的九重天宮。九重天宮平時隱藏在山頂的天空中,普通弟子非召不得見。

自從來到蓬萊之後,阿昭也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這位師祖。

太極廣場的陰陽魚外面盛開著許多海棠花。阿昭對這裏的路都很熟悉,赤著雪白的腳,小鹿般輕輕地躍過幽深狹長的回廊。

她腳踝的兩只金玲隨著動作鈴鈴作響,帶起的風吹起鮮紅的海棠花瓣,旋轉著飄入到泉水之中。

回廊的盡頭,匾額之下,謝時正靜靜地佇立在那裏。

他一身白衣,低垂著眼眸,表情淡淡,站在那裏的模樣,就像是在等著什麽人。

他周身的氣息冰冷,整個人仿佛是以冰雪為骨,玉為魂。

阿昭的腳步放得越來越慢,直到站在謝時的前面,才訕訕地停了下來。

“... ...師父,”她小聲地說,眼睛低垂下來,卻還在偷看著謝時的表情,“... ...我回來了。”

“嗯。”殿前的那個人淡淡地應聲。

“... ...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要躲著師父的。”阿昭抽了抽鼻子,她的嗓子被風吹得有些啞,“我只是,我只是... ...”

我只是怕讓你失望,然後你會把我送回到原來的地方,不要我了。

然而少女的心事,支支吾吾,卻怎麽也說不出口。

“沒關系。”謝時似乎是在出神,他伸出手,安慰似的輕輕地摸摸她的發頂。

他的眼神在阿昭身上游移,隨即停留在她的腳上。

“殿上涼,”謝時的聲音清冷,“你的鞋子呢?”

阿昭的大拇指踩在地面上不安扭動著,她局促地拉拉道衣的下擺,想把腳遮住:“... ...對不起,我又忘記穿上啦。”

“坐下。”師父示意地說。

“... ...哦。”阿昭乖乖地坐在太極殿的門檻上,向著謝時伸出一只秀美的腳。

謝時的身量很高,他俯下身,半跪在地上,袖中滑出一雙繡著金絲海棠的小巧繡鞋。

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自己的腳上,帶來肌膚的觸感和微涼的冷意。阿昭瑟縮了一下,本能地抽回腳。

金鈴鐺發出陣陣細碎的鈴音,在空寂的大殿內回蕩。

“別動。”

師父的手把她的腳踝環握在手心,手指沿著足尖崩起的弧度緩緩上拉:“很快就好。”

... ...

兩朵金線的海棠盛開在太極殿的地面上,阿昭歡快地轉了一個圈:“真好看!謝謝師父。”

“時間快到了,去書房讀書吧,我一會就過來。”謝時微微地一點頭,對她說。

怎麽又要讀書呀!

反正... ...她沒有天賦,即使是學了那些道經,也不會築基的。

阿昭頓時嘆了一口氣,她抻長了聲音:“——好。”

“阿昭。”就在阿昭即將離開的時候,師父忽然叫住了她。

“怎麽了,師父?”阿昭轉過身,好奇地問。

“你不要走的太遠,”師父緩緩地開口,他的聲音淡淡,“... ...如果走的太遠的話,師父就找不到你了。”

阿昭站在原地,她歪著頭,不太明白師父話中的意思。

但是她還是懵懂地點頭:

師父,我就在蓬萊,哪裏都不去。

然而說出口的,卻是:“師父,我會永遠陪著你的。”

阿昭忽然捂住嘴,表情驚訝。

——這不是她想說的話。

怎麽會這樣呢?

“你且去吧,我隨後就來。”謝時對她的話沒有多餘的反應,點點頭,便轉身回到大殿中去。

阿昭走向書房,敲敲自己的腦袋,心中十分苦惱。

嘴巴雖然長在她的身上,但是有些時候卻控制不住。

太奇怪,實在是太奇怪了。

側殿的書房內長年累月地燃燒著月桂的香氣,阿昭在空氣中嗅了嗅。

這裏的味道和師父的衣服一樣,都是香香的,還帶著一絲冰雪般的氣息。

阿昭聞到這個氣息,總能安靜下來,那些滿本陰陽太極的道經也能看下去幾頁。

她坐在椅子上,眼睛盯著書頁,上面的字卻像調皮的小魚一樣浮起來,在視野裏到處游曳,一顆心早就跑到別處去了。

為什麽師父會收我做徒弟呢?

阿昭換了個姿勢,用手托住下巴,茫然地想。

她是一個凡間的孤兒,沒有父母,沒有朋友,在山中長大,師父在下山游歷的時候發現了她,便收她作為大弟子。

可是自己沒有修仙的天賦,進入宗門的第一天便被檢測出來是氣霧開脈,窮盡一生去修煉,可能都只是一名練氣期的修士。

而她的師父謝時... ...

阿昭苦澀地想:師父哪裏都好,最不好的地方,就是收她為弟子。

阿昭雖然不常在外面走動,卻也知道,蓬萊其他各峰都在嗤笑師父收了這樣一名徒弟,為他蒙羞。

“你在想些什麽?”謝時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。

“我... ...”阿昭慌忙擡頭,忽然感覺到有什麽極為柔軟的東西擦過她的臉頰。

她看到師父俯下身,離自己的手上的書極近,仿佛在認真讀上面的字。

從阿昭的角度來看,能看到師父顫動著的纖長睫毛,還有像是經過摩擦後,分外紅潤的嘴唇。

阿昭的臉“騰”地一下紅了。

謝時看了她一眼,仿佛不知道自己的徒弟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,他淡淡地問道:“讀到哪裏了?”

“讀到... ...讀到第一部 分了。”說起讀書,阿昭頓時萎靡下來,老老實實地說。

“嗯。”師父修長的手指劃過書頁,淡漠道,“這句話,你是如何理解的。”

阿昭看過去,緩緩地讀出來:“大道無情,運行日月。”

“大道對於天地萬物沒有一點的偏愛和私情,這樣日月才能在其中運轉。修士修煉,自然就要與道合一,太上忘情... ...”

阿昭的聲音忽然一頓,她有些苦惱地說:“... ...這些都是解經上寫的,可是師父,我不這樣認為。”

“你是如何想的,說吧。”師父在面前坐下,漆黑的眼睛望著她。

“要是一個人真的想要證得大道的話,豈不是連師父都需要忘記了。”阿昭自顧自地說。

“... ...可是我不想忘記師父,如果大道就是這樣的東西的話,”阿昭的聲音堅定,“我寧願不要!”

書房內一片寂靜,對面的人仿佛陷入了久久沈默。

“師父... ...對不起,我又說錯話了。”阿昭的心中苦惱起來。

師父收她做徒弟,不就是對她能證得大道寄予極大希望的嗎。

可看自己剛才說的,仿佛就是個想永遠躲在師父太康劍後面的孩子一樣。

“你能這樣說,”謝時緩緩地說,他的唇邊露出一個極為柔和的弧度,“我很高興。”

那是一個真正的笑,他的笑意在唇邊,更在眼底。

阿昭呆在原地。

霎時間,仿佛春風過境,冰雪消融,一切的苦悶與心事都隨著這個笑容化為春水,汩汩向東方流去。

“師父,”她楞楞地說,“你對我,沒有什麽期望嗎?”

謝時擡眼,靜靜地望著阿昭的眼睛。

“我的期望,就是你能幸福快樂的度過這一生,”他的聲音淡淡,“其餘,別無他想。”

... ...

阿昭回到房間,茫然地拍拍自己的臉頰。

原來師父,一直是這樣想的嗎?

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,幸福快樂就可以了。

阿昭的眼睛閃閃,趴在桌子上嘆了口氣。

師父呀師父,你不知道,只要能在你身邊,我就已經很快樂啦。

——醒來!

似乎有什麽聲音房間內響起,阿昭被打斷思緒,迷茫地擡頭。

聲音好像是從自己的身上傳來的,她在袖中摸了摸,忽然摸到袖子裏面有一樣東西。

我好像從來都沒有這樣的東西。

阿昭的心中疑惑,還是把它拿出來,是一方青銅的小鏡,正對她的鏡子背面刻著兩行字。

“結發為夫妻,恩愛兩不疑。”她一字一句地讀了出來。

阿昭想了想,總覺得這句話有些莫名的熟悉,好像在哪裏聽過。

她把鏡子翻轉過來,帶著裂紋的鏡面上映照出少女的臉。

細長的眉毛,雪肌杏眼,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很有些倨傲的味道。

阿昭驚訝地用手指摸了摸鏡中自己的臉,而鏡子中的少女也正在與她做同樣的動作。

這不是我... ...我不應該是這樣的!

不對,這就是我!

阿昭的心神當下巨震,嘴角瞬間汩汩流出鮮血。

——回神!

古鏡發出一聲震顫,拉回阿昭四散的神魂,少女的眼中空茫,閉起雙眼。

夕陽西斜,太極殿外傳來悠然的鐘聲。

“你終於醒了。”鏡子裏響起琉璃疲憊的聲音。

太極殿內,少女的睫毛不停地顫動,而後緩緩地睜開,瞳孔的眼色在陽光的照射下仿佛融化的琥珀。

身為阿昭的那部分已經沈沈睡去,韓昭睜開眼,從睡夢中醒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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